故鄉、家鄉 一樣情
文|晏子萍
家族遷臺路線:南京→廣州黃埔島→臺灣基隆→新竹
「祖父與世長辭後,父親將老人家的骨灰帶回蘇州,安奉在太湖邊的清明公墓,後來父親與母親相繼離世,我與大哥就將他倆的骨灰同葬於該地,與祖父長相左右」,王粵認為,對於老一輩的人來說,大陸是故鄉,台灣是家鄉,但是不論故鄉或是家鄉,有親人的地方,就是情感的依歸。
1949年出生的王粵,為我們述說父母親遷台的故事
少小離鄉 投身軍旅
1915年(民4),王粵的父親王建東出生於江蘇泰興,家中務農亦擁有田產,但是沒過多少年太平順遂的日子,土共(即後來的新四軍)來犯,燒殺搶掠之下,年少的王建東只得隨著家人逃到上海避難,就此在上海定居。
「父親到上海後先是進入私立君毅中學就讀,畢業後,正好有長輩推薦他去報考軍校,經過重重甄選,順利進入了『南京中央軍校』就讀」,王粵表示,父親畢業當年,正逢「西安事變」爆發,遂被派往陝西支援鎮壓東北軍,爾後又參與了「淞滬會戰」、「南京保衛戰」、「滇緬遠征軍」,幾次大型浴血戰役,可說是戰功彪炳。
1945年(民34)日軍投降,王建東所屬的54軍,即在南京主管戰後接收業務,其後就在國防部工作,為了精進自己的軍事技能與學養,王建東進入「陸軍大學」繼續深造。1947年(民36),王建東於南京與祖籍上海的侯劍清成婚,開始了人生的另一個階段,但是國共戰爭愈演愈烈,1949年(民38),王建東帶著妻兒與父親、叔父夫婦隨軍隊向南方撤守,侯劍清於廣州黃埔島避難時生下王粵,取名「粵」字,即為了紀念誕生地,襁褓中的王粵跟隨家人飄洋過海來到台灣。
王粵的父親王建東與母親侯劍清
回首思居易 念念在地情
抵達台灣後,一家人最初在基隆上岸,隨後分發到新竹,王建東於1951年(民40)自「陸軍大學」畢業,即隨著軍隊派任,駐防過許多不同的單位,北至宜蘭、南至屏東,甚至外島金門,都有他的足跡,「我小的時候,父親幾乎都在部隊,在我幼時的印象中,父親似乎總是缺席,家中大小事皆由母親一個人在張羅,母親畢業於南通大學,到了台灣任職於高中,學歷算是頗高的」,1956年(民45)8月,王建東舉家遷往中壢平鎮的「居易新村」,對於家中孩子來說,在居易新村的日子,是青少年時期最快樂的時光。
「我們家遷入時,居易新村約有八十戶,均是上校以及將官階級,後來晉升將官的人愈來愈多,成了名符其實的將軍村」,王粵回憶,當時的居住環境,相較於附近的眷村,可說是數一數二的,由於每一戶連同前後院都有七十坪以上的面積,所以家家戶戶都會在寬敞的庭院中栽種花草、蔬菜、以及各種果樹,孩子們不是在附近的小溪中撈捕魚兒,就是將村中開闊的巷道當作遊戲場,對於屢經兵燹、飽嚐顛沛流離生活的軍眷來說,大家都很珍惜這一個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。
王粵告訴我們:「我在初中之後,父親的工作性質不必再遷來調去,與家人子女的相處時間相對變多,後來他以龍岡第一軍團幹訓班班主任職務退休,退休後後曾任教於農校,亦曾擔任在苗栗復校的君毅中學之訓導主任」,王建東由於年輕時即飽覽群書,對於戰爭歷史多有研究,因此在 1977 年(民 66)還曾經著作出版 《孫子兵法》,內容引人入勝,至今仍極為暢銷。
月是故鄉明 山是故里青
許多人或許在年輕時滿懷「埋骨何須桑梓地」的情懷,但是步入暮年,卻越來越抵擋不住鄉愁。兩岸開放後,王建東與妻子多次返鄉探視親人,對於他們因為家人在台灣而受到的迫害也盡量彌補,畢竟血濃於水,隨著時間的流逝,滄桑與悲涼也漸漸消弭於無形。
「祖父過世後,父親將老人家的骨灰帶回蘇州,安奉在太湖邊的清明公墓,此地遠眺太湖,環境清幽,後來父親於2000年(民89)離世、母親2013年(民102)在美國撒手歸西,我們兄弟也是將兩老的骨灰與祖父常相左右」。無以數計的外省人在1949年(民38)來到台灣,安家落戶、開枝散葉,但是隨著眷村拆遷,許多老一輩的人選擇落葉歸根,但是不論故鄉或是家鄉,由親情所建構的記憶,將會代代傳承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