陪伴長官一甲子的忠誠與良善

03月 26, 2021 人物故事:王乃漢

文|張昱珍

遷臺路線: 浙江定海基隆臺北高雄台南

出生於1927年(民16)王乃漢,有個好賭的父親,賭掉了王乃漢的教育費,使得他初中畢業,就沒有繼續升學,還好王乃漢資質不錯,又寫了一手好字,被當時在警局工作的小叔帶在身邊,負責收發公文,後來被引薦至縣政府工作;1949年(民38年),當時擔任浙江省漁業局局長的饒用泌需要總務人員,縣長將王乃漢推薦給饒局長,從此王乃漢便一直跟隨饒先生,撤退臺灣後,還一同開公司,一起治理學校;相差18歲的兩人,情同父子、又如同兄弟,兩人相知相惜一甲子…

王乃漢夫婦與饒用泌夫婦(前排)

靠著好人緣  一路被拔擢引薦

那是一個晴朗的下午。

19歲的王乃漢百般聊賴的坐在院子裡,小叔見著,從屋子裡走出來問他,「乃漢,你坐在這做什麼?」小叔認為,就算王乃漢家中經濟不允許無法念書,都不應該整天無所事事,小叔見他字寫得不錯,學識涵養也還可以,乾脆就讓他進了浙江桐盧縣警察局擔任文書,負責公文收發。

兩年後的某天,定海縣長徐國傑來警局坐客,見到王乃漢態度認真,便要他到定海縣政府工作,小叔雖然不捨,但顧及王乃漢的發展,還是引薦他進了縣政府,時年1948年(民37)。

這時的王乃漢,正值適婚年齡的21歲,家裡催得緊,長輩介紹了同為平陽老鄉的王柳仙給他認識,王乃漢總以定海的公務繁忙為由不肯回鄉;雙方家長急了,王柳仙的大哥便帶著王柳仙到了定海,在那辦了場婚禮;女方主婚人是王柳仙的大哥,男方則由縣府課長主婚,縣長證婚,縣政府同仁負責張羅婚宴大小事,席開約20桌,「我就當了個現成的新郎」,王乃漢笑說當年的回憶,「直到結婚,只不過見了太太兩次面。」

婚後,王乃漢夫妻倆在浙江省定海縣過著小日子,直到1949年(民38)春,當時擔任浙江省漁業局局長的饒用泌需要一名總務人員,與他熟識的定海縣長徐國傑,便引薦了愛將王乃漢,王乃漢便又跟著饒用泌到漁業局工作,從此一直跟隨饒先生。

王乃漢在家最喜歡待在書房

不擅官場文化  師徒自立門戶  患難見真情

1949年(民38)底時局轉變,省府各單位開始精簡撤退,饒用泌因與海軍副總司令馬紀壯熟識,便先行搭軍艦舉家到了臺灣,即使環境動盪,饒用泌仍沒忘記身邊這個小夥子,安定後的幾個月便幫王乃漢辦好了入臺證。王乃漢則因太太懷孕,硬是等到大女兒滿月,才於1950年(民39)搭乘招商局的海平輪來到臺灣;撤退來臺後,很快的,饒用泌與王乃漢便被安排在海軍水產管理處工作,兩人合作起來默契十足,業績長紅,引起其他同僚眼紅,饒用泌不擅官場文化,乾脆與王乃漢自立門戶,開辦永盛行漁業公司,沒想到,這才是痛苦的開始……

兩人自己創業才發現,漁業公司的金流相當大,隨著漁獲量時好時壞,常常有資金短缺的狀況發生,饒用泌與王乃漢整天都得為籌錢奔波,「每天都在想,沒有油錢,漁船出不去怎麼辦」,王乃漢特別感念太太的勤儉持家與全力相挺,並回憶及當時的漁業公司就開在現在的高雄市鼓山區,有次漁船要出海,沒油開船又沒冰冷凍漁貨,正當他愁眉苦臉呆坐街頭,附近汽車行老闆走過來了解狀況之後,幫他付了油錢又加了冰塊,漁船才順利出航;而在經營漁船公司的三年期間,也曾有人看他正值40歲的青壯年,孩子還小,需要養家而說服王乃漢跳槽至醫院擔任副院長,「不行,不能離開,離開了饒先生怎麼辦?」忠誠、義氣的王乃漢,即使面對窘迫的生活,也沒想過要離開待他如父子、如兄弟的饒用泌;走投無路之下,饒用泌最後只能賣了房子,將債務處理完畢,收掉公司。

王乃漢的結婚照

時機總在料想不到的時候出現  

就在兩人為了生計煩惱時,海軍副總司令馬紀壯,想起了饒用泌這個老朋友,得知兩人情況,便把兩人引薦至剛要成立的台南高級海事水產職業學校任職,饒用泌因為資格符合,便接下校長一職,王乃漢雖然沒有老師資格,但做事認真負責,饒用泌愛才,就讓他繼續待在身邊,擔任庶務與文書組長,兼任總務主任。這兩人未到學校,就已經知道南水(臺南海事水產職業學校)學生愛打架,不好管,因此饒用泌堅持聘任同樣為基督徒,有愛心、耐心的女老師,以柔克剛,再由王乃漢於課後帶領同學練書法修身養性。一年下來,學生氣質很快有了改變;後來學生出了社會,也沒忘記栽培之恩,就在饒用泌退休24年90大壽之際,校友主動聯絡發起祝壽活動,當時在任的校長陳海雄十分感動,也邀請前三任校長前來同歡,創校以來,五位校長齊敘一堂,加上校友攜眷連學校同仁共席開19桌,「真是五代同堂」,王乃漢提起這段回憶,仍津津樂道。

還有一段故事,也讓人懷念,當年王乃漢與饒用泌同住學校宿舍,倆人也一同上下班,每天由王乃漢騎著當時流行的小型摩托車「小本田」載饒用泌到校。有天,王乃漢載著饒用泌行經顛簸的石子路,一路巔著顛著,竟把長官給顛下車,王乃漢到了學校才發現,坐在後座的校長竟然不見了,過了一會兒才看到饒用泌悠悠地走進校門,臉上沒有慍色,「饒校長為人非常正派,設身處地為人想」,王乃漢對老長官的評價,簡單、中肯。

倆人情誼,從浙江定海結緣,飄洋過海來到台灣,相知相惜一甲子。

王乃漢的座右銘

知足常樂  凡事感恩

擅寫書法的王乃漢以自己的名字「乃漢」寫了一幅對聯掛在書房「知足常樂,凡事謝恩」,時時刻刻用來提醒自己要懂得感恩;雖然信仰基督的王乃漢,總是把生命中的機緣、一路上的貴人提攜歸功於神的恩寵,但想必,也是因為他良善、負責、對朋友忠誠、義氣、不計較的個性,才能為他迎來知足惜福、平安喜樂的人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