戰火煙硝 改變人生的航班

08月 10, 2021 人物故事:張健常

文|晏子萍

家族遷臺路線:四川成都→台灣高雄

1949年(民38)初夏,酷熱的高雄岡山空軍基地,C-46運輸機載來一群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,張擇仕懷著忐忑不安的心,望著全然陌生的環境,有人不知從哪裡拿來南部盛產的鳳梨,基於好奇,大家都嚐試吃了幾口,奇特的酸甜滋味,與不確定的人生,真的是令他們五味雜陳。

張健常表示,父親張擇仕初次踏上台灣這塊土地,並未料到日久他鄉成故鄉

 

生於動盪時代 飢貧如日常

    1921年(民10),我的父親張擇仕出生於山西省聞喜縣,幼時家中務農,少小生長在動盪的黃河北方,因為戰亂頻仍,十來歲被迫棄家逃難」,張健常告訴我們,那個年代的人經歷的是歷史的悲劇,所以對於過往,父親口述不多,直到過世後,張健常慢慢爬梳老人家的手札、傳記、書信等等文件,也對父親有了更深刻的瞭解。

    張擇仕後來受到大哥張宏卿(黃埔軍校正期九期)的鼓勵,因緣際會投效空軍,也結束了顛沛流離的生活,抗戰勝利後即遠赴四川銅梁接受入伍訓練,後來轉赴成都考入通信學校十期正科。「我父親年少時心裡有一個陰影,就是時時處於飢餓狀態,一方面為求溫飽,另一方面則是有家歸不得,因此從軍,也希望有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」。

張健常的父親張擇仕。(張健常提供)

 

    1949年(民38)國共內戰愈演愈烈,張擇仕隨校輾轉來到台灣岡山。當時C-46運輸機滿載著一群二十出頭的年輕人,由四川成都起飛,而後降落在這個陌生的島嶼,張健常表示:「父親告訴我,大家提著簡單的行囊,舉目無親,頭上無片瓦、腳下無寸土,度日之難,真是難!難!難!」有人帶來南台灣盛產的鳳梨給這些年輕人消暑,由於甜中帶酸,讓大家記憶深刻,他們當時並不知道,這個獨特的滋味爾後成為日常,而張擇仕日後娶了山西同鄉樊艾蘭,陸續生養了 四名子女,這個陌生的島嶼就此成為落地生根的家鄉

 

張健常父親張擇仕(舊名:張世榮)空軍入伍受訓期滿證書。(張健常提供)

鑽研電子通信 貢獻所學於國家

 

 張擇仕完成通信學校的課業後,先至屏東見習,其後又派往新竹服務,1952年(民41年)八月,他奉派到美國密西西比州的基斯勒(Keesler)空軍基地受訓,雖然不到一年的時間,但是在受訓期間鑽研的科技新知,讓他建立了深厚的專業基礎,返國後,歷經屏東、花蓮、金門、外埔、石門、大岡山、馬公及戰管聯隊等單位,擔任副組長、主任、副(中)隊長等職務,均能竭力貢獻所學,為國服務。

 因為張擇仕的專長是在通訊電子以及戰管雷達站的設施佈建與維護,而這些單位均處於高山或是濱海,所以張擇仕多是長駐於各個單位,隨時待命、鮮少回家,因為身為中華民國國軍,堅守崗位視為天職,不容有須臾怠忽之處。

 

報效家國 空軍兩代情

張家甜蜜全家福照。(張健常提供)

 

  1966年(民55年)出生於岡山的張健常表示:「幼時記憶是從三歲北遷到新店的大鵬一村(現今的大鵬華城)開始,那時父親久久才返家一次,家中皆由母親在掌理,到了1971年(民60),父親軍職外調至氣象局工作,父子間也多了相處的時間」。

    張健常上有三位姊姊,身為家中獨子又是么兒,母親對他的管教也較為特殊,「小時候,母親就要我穿著小西裝,但如此裝扮,以致無法與眷村中的孩子打成一片,直到成長後,才自己做了調整」,後來張健常亦投考軍校,日後成為翱翔天際的飛官,更是一位技術精湛的飛行教官,2016年(民105)以上校階級退伍。

 

返鄉探親 守得雲開見月明

    「我父親在美國受訓時,輾轉得知當年留在家鄉論及婚嫁的未婚妻,已經為他生養一子,這件事情帶給他極大的震撼」,張健常表示,待兩岸開放後,張擇仕選擇提前退休,迫不及待地返回山西老家,探視當年留在大陸的家人以及未曾謀面的兒子,初期是每隔一年半載即返鄉探親,並且定居一段時日,後來打定主意,就此與大陸家人同住,最後埋骨故鄉。

    張健常無奈地表示:「父親留在大陸的時候,心中牽繫著台灣的妻小,而回到台灣之後,又掛念大陸的家人,牽腸掛肚的疲累,我們也幫不上忙」。時光顛沛流離,歲月憂傷徬徨,或許對於大陸妻小,可說是守得雲開見月明;但是對於張擇仕與上百萬於1949年(民38)渡海來台的人來說,一轉身,家國已更改,再回首,青春不復返。